欣逢台大國樂團50週年團慶,學弟妹們殷勤地向我邀稿。想想在這50年裡,不才如我竟然「不小心」佔了八年時光,和許許多多的學長、同學、學弟妹們,共同地寫下了許多的「團史」。當然這些浮光掠影,本應讓它們靜靜地留在記憶深處,不少也都是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然而如果我的一點回憶,能帶給老朋友們一些溫馨,給小朋友們一點做事的參考,我也願意努力去挖掘,並期待能拋磚引玉,讓大夥兒都一塊來「寫歷史」!

  首先先將我在台大的時光作個簡短的介紹。我在民國77年進入土木系,81年畢業時再進入三民所,85年畢業。所以大學部四年、研究所四年,算起來是八年。雖然當兵及退伍後當老師直到現在,我好像都和國樂團沒有斷過聯繫,但我心裡知道,屬於我的時代,終究是過去了。

  現在我要做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把這八年來的團長、指揮、及比賽自選曲曲目列出來:

  學年   團長    指揮    自選曲曲目

  77    江丕揚   朱世逸     祭神
  78    莊咸和   王順泉     酒歌
  79    魏廷仰   何德明    流水操
  80    黃寶儀   魏大倫    洱海情
  81    沈雅南   陳昭菁    阿哩哩
  82    丁雅惠   劉宏一    月兒高(彭修文)
  83    郭怡君   張君賢    月兒高(瞿春泉)
  84    李孟育   莊承穎    誼之風二號「寶島」

  想想看這是幾年前的事!今年已經民國90年了,我靠著以前收集的期末公演節目單,拼拼湊湊,總算回憶起來,如有錯誤,還請更正。小小一個表,真是大工程!

  八年的時光,我預備分兩次寫,先寫我在大學部的四年,後面四年許多現在還在的人都有參與,留待以後有機會再出。

  現在,我就依照年份,搭著時光列車,慢慢地回到從前吧!



  剛進大學的臼桑是什麼樣子呢?天真無邪?幼齒可愛?答案是完全相反。當時我剛進台大,聞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自由氣息,於是我決定解放一切,解放我自己......的頭髮和鬍子。凡是當時認識我的人都記得那種可怕的情景。我有一張照片,站在淡水河邊遙望遠方,相片還是黑白底片洗彩色那種暈黃色......人家說淡水河沒蓋蓋子,那是專門給我這種長得像屈原後代的人用的。

  這樣的造型持續了一整個學期,直到寒假,我自己都受不了了,去了一家家庭美容院,剪掉並且做了一件更恐怖的事──燙髮。你們可以想像團員們再看到我時那種呼天搶地的哀嚎....不,狂笑聲。我這輩子還沒看到人笑成這樣的......於是本來像是大四的臼桑,突然間清純得比大一還像大一...

  附註一點,「臼桑」這個綽號,是在我大四時才有的。而且那時一堆沒綽號的老人突然都有了綽號,像是「何桑」、「彭桑」等。我撐了三年都沒綽號,奇怪吧!就跟我撐到大三下學期才有女朋友一樣奇怪....

  怎麼一直在扯個人的事呢?回到國樂團吧!但我要說的是,其實大一的我嚴格說並不能算是國樂團的核心份子,這從我大一的兩次期末公演節目單都付之缺如可算一例。高中搞了三年的國樂,進大學正是想要接觸新事物的時刻,對國樂只是熟悉,缺乏熱情。比賽我有去,對指揮朱世逸學長印象深刻,覺得他很有領導魅力,並且奇怪為什麼一些學長姐會在背後偷偷罵他....:P 因為那時我不過是一個插花的過客,並沒有負責什麼團務。我相信在做事和做朋友間,常常會有矛盾與衝突,這是我們需要用智慧去化解的地方。

  我要介紹一下我這一屆臥虎藏龍的優秀同伴們。不是我往自個兒臉上貼金,真的我這一屆有「特色」的人實在比其他屆來得多。學長們都很放心後繼有人,後來才發現要整合這些人也不是沒有困難的...

1.何德明
  這位不用介紹各位也知道是誰吧!這個現在「骨灰」級的「人瑞」當時可是十分有朝氣的年輕小夥子。胡琴拉得沒話說,指揮事業也正在起步,同時也深入團務核心,一心一意要在國樂團這個園地發展、茁壯(不像當時正在東張西望、意志不堅的某人)。才氣縱橫是最適合他的形容詞,是國樂團的明日之星。偷偷告訴你,這個人當時還是物理系的身份喔!

2.蔡銘修
  這位綽號「豆子」的人一直是國樂團的開心果,每個人都喜歡和他相處,因為只要有他,就有歡笑。他的低級,有時是無人能比的,但由於他內心的真誠,使得每個人都能原諒他的低級。他的銘言是:「被虧才會紅」。因此他常常本著這個「助人」的信念去虧其他女團員。舉個例子,他曾經對某身材「袖珍」的女團員說:「阿花,麻煩妳不要坐著,站起來比較看得清楚....喔?妳本來就站著啊?抱歉抱歉....」你常常可以聽到背後她們對他咬牙切齒的咒罵聲,然而奇怪的是每個罵他的人都喜歡和他相處....這當然是造成後來的東南亞巡迴中發生在他身上桃色糾紛的原因....

3.劉兆祥
  他和前面兩人都是建中國樂社同期的同學(筆者雖和他們大學同屆,但高中時還算他們的學長....不要問為什麼)。這位同學最擅長的就是美工方面的設計,只要出自他手筆的團內文宣美編,水準頓時都提高不少。主修柳琴和揚琴,後來甚至跑去吹笙,多才多藝。

4.張士能
  專長琵琶與揚琴,演奏幾近職業水準,後來的日子裡上過許多協奏曲,如情隨想曲、西雙版納的晚霞等。胡琴、打擊都能上,是團內少見全能型的演奏人才。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有一個綽號叫「小紅」,原因因年代久遠,尚待查證。

5.陳孟竹
  主修二胡。此人的專長是電腦資訊方面,偏好 Mac電腦,曾在團裡開班教學。對事物常有新穎的看法,後來曾出來競選團長。

6.魏廷仰
  主修二胡,演奏水準很高,後來曾演奏過「新婚別」二胡協奏,大三時也擔任了團長。他有一句銘言:「我從小到大都沒當過班長,連小學時的排長也沒當過....」此人在大一時很少出現,多半待在合唱團。自從東南亞巡迴後才在國樂團插隊落戶。目前已和當時團內的鄭惠芬學姊結婚,育有一女,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附帶一提,他還拉得一手不錯的小提琴喔!

7.劉彩芬
  主修揚琴,從小音樂班上來,演奏水準亦為職業級。我們這一屆有了這許多演奏人才,使得團內合奏水準提高不少。她有一個綽號叫「三姊」。

8.張君賢
  為了避免被遺忘,還是提一下。不過大一時,我也不太熱衷國樂,琴藝也沒什麼突出,對其他人而言,可能只算是個三不五時拿個老相機亂照的怪人罷了。

  介紹完本屆之風雲人物,就要提到78年的比賽了。這一段在何德明寫的團史裡亦有所描述,所以不再多說。值得一提的是我們用的這首自選曲──關聖佑寫的「祭神」,從此年之後到現在十多年來,是再也沒有被台大國樂團演奏過了。這曲子當初算是很難的曲目,可是以現在的眼光看來,比它再難的曲子都已被克服,大概只能說這樣的曲子已經「退流行」了吧!

  77年度最後的一件的大事是,國樂團史上第一次的出國巡迴──東南亞巡迴。這個由江丕揚團長一手籌畫的空前壯舉,在每位團員幾乎都安排該做的任務的前提之下,終於順利地成行。當時想到要把這些沒當兵的男同學們搞出國,就覺得是一件很難的事。這次巡迴的國家依次是馬來西雅、新加坡、泰國、香港。多數的團員都還是第一次出國,那種什麼都是「第一次」的新鮮感,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和外國人講英文、第一次給人「抓龍」、第一次和人妖照相....大家心情的興奮是難以想像的。

  有一點要補充的是,當時的國樂團和古箏社是合在一起的,古箏社成為國樂團下面的古箏組。古箏社和國樂團的分分合合並非從此時才開始,在之前總是有善心人士,希望加強兩社的關係,將這些同好們合流在一起(順便也擴大「交友」的範圍....:p)。然而國樂合奏與古箏總是不太搭,除了偶而曲子裡會需要一個古箏來拂拂水外,甚少有交集。所以古箏組和樂團間永遠維持著這種「貌合神離」的關係,你練你的合奏,我練我的群箏。因此等到那群「好朋友」們畢業之後,下一屆若情感交流不是那麼「水乳交融」,就可能會鬧分家了。

  總之,在東南亞巡迴時,「古箏組」還是存在的,這可以由當時節目單上的「江波舞影──古箏重奏」得知。為了一首曲子,我們就要多運六、七台箏出去,一路上對那幾「具」龐然大物是否能「全屍而返」的恐懼,可以想見。不過多虧古箏組的「合流」,帶進了豐沛的「女性資源」,我不得不承認,身在當時的男團員應該算是幸福的....(嗯!我可是一點也沒利用到....)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出國巡迴豆子和竹子(蔡銘修和陳孟竹)熬夜趕了一本叫做「春水計畫」的巡迴手冊,成為國樂團活動手冊搞笑風格之鼻祖。之後的人競相模仿,該注意的事項都要搭配一些插科打諢的字句才能呈現出來。所謂「春水」是因為曲目中有春節序曲和水鄉歡歌,至於「計畫」嘛!我把手冊裡封面及第一頁印得和正式公文一樣格式的內容摘錄如下,讀者或可了解其「風格」之一斑:



受文者:藍西裝特勤連第三組張君賢同志
    (註:巡迴每人都訂作了一套藍西裝)

   春 水 計 劃

密等:最高機密        日期:東廠設立569年6月28日
               字號:豕字第054號

發文者:超時空跨宇宙無限愛音樂滅蟑大同盟國際關係事務協調室

主旨:據可靠消息來源指出,竊走台灣某著名大學國樂團568學年
   度第一學期期末公演實況錄音帶的國際恐怖份子瘤痿(註:
   團裡有個叫劉瑋的學長)在東南亞出沒,鑑於該錄音帶內
   載有極機密資料,若落入敵國手中將對全人類的聽覺造成極
   大的傷害,故委派貴 藍西裝特勤連前往緝捕。謹記,一旦
   失敗,本盟將銷毀一切有關資料並否認與貴連的關係。祝
   成功!

  這只是手冊的開始而已,裡頭還有許多令人爆笑的字句。所以出國當天人手一冊,爭相閱讀,可以看到許多人的臉上都不時會出現抽搐的表情....

  旅途上好玩的地方太多,不過也真的是「天寶遺事」,可能看照片還可以回憶一些吧!其實不才如我在那次巡迴中擔任的是文書組,事後和另兩位組員寫下了數十頁「巨著」的巡迴日誌,一直放在團裡,但不知現在還保存與否?當時還不會打字,很同情看我文章的讀者的精神狀態....



  東南亞巡迴剛結束,是整個國樂團「休養生息」的時候。有學長曾說過,在大型活動(例如比賽、巡迴)後,往往社團會呈現一股疲乏的狀態,這時候可能會流失一些人,需要注意。同時新的團長與指揮也正式走馬上任,我也第一次看到社團裡的「政權輪替」與「權力轉移」,以一個剛升大二的小鬼來說,覺得蠻新鮮的。新團長是綽號「鹹蛋」的莊咸和,新指揮是王順泉(也有人叫他王二泉,誰叫他二胡拉得那麼好呢?)。

  新學期一開始,團裡當然要展開重點工作──招生。我們這些人已不再是受照顧的菜鳥,當然要開始投入「戰場」嘍!至於戰場的定義就因人而異啦!一方面是本團與其他社團的競爭,至於另一方面嘛!......自然是戰況空前慘烈的大一學妹爭奪戰了。這些「新學長」們無不使出渾身解數來「照顧」剛進來還搞不太清楚狀況的學妹們,無論是社團簡介、校園概況,乃至課業情形、生涯規劃,無不一手包辦,服務週到。這群小夥子們的「熱心奉獻」,就算是以團長站在團務的心態,相信也是「樂觀其成」。社團嘛!最重要的就是「人」,沒有人就沒搞頭。至於吸引人的動力,光靠音樂,只怕動機不足、可有可無,唯有再搭配「來電五十」、「非常男女」的服務,才能緊扣人心,令其無法自拔,甘心為團賣命。所以有經驗的團長都知道,有時團內的情感糾紛,還要盡力加以排解,不然一下子起毛不爽,因私害公的事可是所在多有。

  在翻閱之前的文件資料時,發現到幾張影印的草稿,一時忍俊不禁。這是某次我們為了招生,製作了一個「有劇情的幻燈片」,應該也可以算是多媒體的一種吧!首先是由我構思,把一個新生從走進校門開始,一直到活動中心(當然是現在的「一活」),然後被招生的人帶到國樂團 219室報名。由於此新生學妹一直猶疑不定,所以招生者便要不厭其煩地介紹國樂團的辦公室、樂器室、以及各種樂器。那些樂器還是我買了一張紅紙當背景,拿了一個小檯燈當燈光,混進攝影社暗房裡一件一件照的。由於中場的「怪事」不斷(包括豆子在社辦躺在喇叭下面睡到一半起來嚇人,那個「王位」不走近看是不知道有人在睡的....),所以最後的結果當然是:「學長,我不想學了。」

  我們把演員台詞,連同背景音樂都預先錄在錄音帶裡,到時候只要用我的幻燈機,按時打出該出現的幻燈片就好了。這一卷錄音帶製作可不容易,我們所有的「配音員」找了一天全到了魏廷仰家,然後一起睡了一個晚上──我們都是清白的,這麼多人想幹什麼也不容易──才把它做好,不過自然不包括去碧潭鬼混玩耍的那一段時間...

  在草稿的背面,我驚訝的發現到一首歌詞,那是我的筆跡...

  (用"小甜甜"的曲調唱)

  台大有個國樂團  團裡的人們最和善
  學長英俊又瀟灑  學姊們年輕又好看
  南胡笛子任你玩  古箏琵琶隨你彈
  學過的可以做首席 都不會還可彈大阮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轉眼之間已大四  依依不捨說再見
  趁現在挑個好社團 學國樂沒有這麼難
  多找些朋友一起來 下屆團長你來幹

  我有時實在很佩服過去自己的功力......與無聊...

  講點正事吧!上學期的公演,主打曲是「情之隨想」,這是一首水文彬的琵琶協奏曲,深具西域風格。這種「靡靡之音」的調調坦白說對於當時深受中原之「正音」陶冶的我,並不是一下子就能接受。有點像二胡拉一半突然去拉高胡的感覺一樣。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何德明上的「三門峽」,這是他繼出國巡迴時的「葡萄熟了」後又一鉅獻,每個拉二胡的人都屏氣凝神欣賞他的高超技術。他的鋼琴伴奏找的是物理系上的同學粟耀瑩,這位名人的女兒當時穿的藍色大膨膨裙光彩亮麗,搶了主奏不少丰采,到現在我仍然印象深刻....什麼?名人是誰?自個問何桑吧!我有點不記得了....

  這一年的比賽用的是酒歌,這似乎是第二次用此曲去比賽了。由王順泉領軍的台大國樂團,風格穩健,照例是得到了不錯的成績,名次如何我倒是忘了。然而練習時的辛苦在所難免。我記得有一次練到後來,怎麼樣也練不好,王順泉懊惱地問:「各位現在頭腦清楚嗎?」大夥兒都無奈地搖頭,他聽了說:「這就是了,我的頭腦也不太清楚,每個人的頭腦都不清楚,怎麼練得好呢?」然後,還是只好繼續練,用這些不清楚的頭腦繼續練....

  下學期的期末公演,王順泉指了北將軍令,何德明指了二黃慢板與變奏及畫眉跳架,另外由王順泉指揮,黃裕鈞上了三五七、何德明拉了花梆子板胡協奏。大概是王順泉在帶完比賽後有點累了,下屆指揮何德明的戲份加重,show time 提早上場。而本公演中另外中級班還上了兩首,這可能是第一次把中級班拉到期末公演台上,用意自然是希望拉近中級班與其他團員們的距離。加上中級班的兩個指揮魏大倫和張君賢,本場演出指揮就有四名,也算是一項紀錄。而且這四名指揮都先後幹過首席指揮,一般來說只有出國巡迴才有這個「陣勢」吧!

  何德明的花梆子演出大獲成功,由於其個人的音樂才能與強勢領導,預告了未來屬於我們這一屆的一年,將是國樂團有史以來樂團合奏上份量最重、音樂水準最高的一年,當然也是我們所不能預見的,風風雨雨的一年。



  本學期一開始,新上任的首席指揮何德明,就已明示本學期的期末公演,將只有協奏曲,不再穿插獨奏或小合奏,同時這些協奏(及合奏曲)也很快就拍板定案,譜子一份份地發下來,大夥兒看到這麼多豆芽菜的譜都傻了眼(以前還沒有這麼流行線譜)。以下先列出曲目及演奏者:


 西雙版納的晚霞    張士能 琵琶
 鷓鴣飛        黃裕鈞 笛
 北方民族生活素描   張齊青 柳琴
 天鵝         魏敏裕 琵琶
 白蛇傳        張家銘 笛
 新婚別        魏廷仰 二胡 朱世逸指揮
 秦王破陣樂      何德明 指揮

  這就是後來許多人傳頌一時的「霞飛北天傳新樂」的協奏曲之夜。共計六首協奏曲,一首合奏,當時團裡有這麼多的主奏人才,也算是十分難得。這些曲子除了鷓鴣飛及天鵝規模比較小之外,其他對樂團都可算是沈重的負擔。尤其西雙有三樂章、北方有四樂章、白蛇也有四樂章,光長度就快壓死人,還沒考慮到難度問題呢!

  至於當時的團員們,其實並不能算十分充足,尤其胡琴在新血補充不夠的狀況下,有些捉襟見肘。只是大夥兒都體認到能一次練這麼多好曲子是很不容易的事,因此為了未來遠大的目標,也就卯足了勁,全力以赴。

  這些演奏者中,還有一些是沒介紹過的,簡介如下:

1.張齊青
  她其實是我這一屆的,在前面的介紹中遺漏了。這位在介壽國中時就和我同校的傑出校友,曾經拿過兩次省賽柳琴獨奏的冠軍,實力堅強。只是一般時候比較少來團裡,所以嚴格說並不太算是核心人物。她在練北方的時候,不斷地向指揮抱怨「能不能再快一點」,讓手指已快打結的我為之氣結。

2.黃裕鈞
  當時大四,是個老資格的國樂人。附中一直練上來的他,苦心孤詣,遍訪名師,吹奏也已近職業水準。鷓鴣飛這曲子已不是第一次上台,在眾多吵雜的大協奏曲中,顯得古意盎然、韻味十足。

3.魏敏裕
  此人已可算是骨灰級的人物,大學畢業後當了兩年兵,又考上了農工研究所,當時正是研一的他,再度回來這個最心愛的園地,彈起琵琶,重溫舊夢,並找尋第二個春天....我就知道又有人要說我在中傷他人,可是沒有他的辛勤耕耘,他的太太林玉靖(兔子)又是怎麼來的呢?(按:林玉靖是當時大二的同學,在團裡彈中阮)

4.張家銘
  這位在高中和我同年,大學卻變成我學長的傢伙,是我永遠開玩笑的對象,當然這也要搭配他能容人的雅量。可是為什麼他老是有這麼多「把柄」可以供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呢?就恕我賣個關子吧!....「學妹!妳一定是雙子座的....」受不了了,我還是說出來了。沒辦法,這麼「重要」的事,當然是團史裡所不能遺漏的一部份....詳情就自個兒去探聽吧!

  這次演出還有一點有趣的是,當正式演出我們何大指揮上場時,大夥兒都看傻眼了,他竟然穿著一套燕尾服上台,後面真的有一把剪刀的那種,大家只好一邊忍著笑一邊演奏,好不容易才習慣。想像一下那個畫面,女生鳳仙裝男生殯葬裝的國樂團,配上一隻有點發福的燕子....我想觀眾也不是很能適應吧!

  總之這次的「霞飛北天傳新樂」總算風風光光地在社教館演出成功,也讓葉佳威、齊孝軒為首的建中學弟們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進台大之後還在懷念著當年的盛事。然而一般而言都會在期末公演中挑一首曲子來比賽的慣例,卻並不適用於我們這位新銳指揮。他心中早已盤算好,要進行他的下一個偉大夢想──彭修文的流水操。

  這又是一條當時才剛在台灣演出過沒多久的曲子,於是託陳慶文老師去弄來了譜,就開始準備要練了。加上指定曲的「豐年祭」,還記得在寒訓的六天中,兩首曲子就要練完。由於曲子真的很好聽,同時又是彭修文的名曲,能夠親自身為演出的一份子,那種想把它演好的感覺,促使每個人努力地練習,忘卻了排練的辛勞。到現在我仍然能夠常常回憶起「流水操」裡各個聲部的旋律。我很喜歡那種慢慢堆砌起來的音樂,另一首盧亮輝的「春」也讓我有類似的感覺。

  不過殘念的是,我們難得一見的好指揮(何桑可能是歷屆指揮中唯"二"曾拜西樂老師學指揮的人,另一位是更老的一個叫劉偉師的學長),並沒有能帶給大家一個比賽的好成績。當天不知為何,一向在「正式場合」裡會「遇強則強」的台大國樂團,幸運之神不再眷顧我們,表現得有些走樣。而流水操這首大曲子畢竟練的時間太倉促,穩定性不夠,比賽前一天練習時的錄音還十分美好,當天卻不是這麼回事。我們的"老"指導老師林沛宇也在裁判席上,帶回來了裁判們不客氣的評論:「小孩不要玩大車!」事後雖然何指揮安慰大家「裁判不見得夠水準來評判我們的演出」,但我想比賽的失利大概是他心中一個永遠的遺憾吧!

  至於下學期,又是一陣「大活動後的倦怠期」,大夥兒好像對音樂、社團都是懶洋洋的。本學期的期末公演何德明只排了一些小型的協奏,讓團內的其他新秀有出頭的機會,如江淑婷的「玉露珠」、陳昭菁的「塞上曲」、魏大倫的「評劇小韻」,合奏只指了「宮調」,其他就是魏大倫指揮的「旱天雷」及我指的「月兒高」了。這次的月兒高演得雖不好,卻是日後好幾年台大演出月兒高的開端。

  值得一提的是,何桑對於江淑婷的這次「玉露珠」的演出一直懷念有加,而且還留下了一個不錯的錄音。不過玉露珠這首鄭思森難得的珠玉小品,卻也從此再沒有演出過了。

  隨著期末公演的結束,何德明時代也過去了,我們這一屆為社團奉獻的黃金歲月也即將進入尾聲,大夥兒都要進入「隨人顧性命」的大四生活,思考著自己的未來,想想也真是不勝唏噓。不過,下屆指揮及團長人選還一度發生難產的現象,差點讓我們這一屆棒子交不成....

  先說團長吧!本來我們下一屆就是人才比較少的「貧弱的一代」,可以說團長的最佳人選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主修柳琴的黃皎烈。然而此人之「龜毛」是有目共睹的,他很擔心擔任團長之後電機系的課業沒辦法唸得好,堅持不當團長,寧可做副手。於是東等西等,等到了一個並不是很常常在團內出現的黃寶儀(綽號:呱)。

  一開始大家還在想,這人是誰呢?而且團長一向是男同學擔任,這位女同學真的行嗎?然而在她當選之後,一切的疑慮都煙消雲散。呱同學堪稱是國樂團史上最能溝通協調的團長,在她溫和的特質及智慧的領導下,不僅團務運行順暢,而且團內絕少爭端。後來甚至舉辦了國樂團的第二次出國巡迴,同時也是第一次台灣學生社團進入大陸「匪區」文化交流,當然這是後話啦!

  至於指揮,情形也差不多。同樣是幾近內定的唯一人選魏大倫,就任意願不高,一度令人緊張下屆會沒指揮。我已經是大四了,雖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後來他還是答應了,然而暑期的澎湖巡迴則大致上是由我來策畫,這大概算是我個人的「臨別秋波」吧!

  澎湖的巡迴有許多二胡的學長好手參加(像王寶祥、王順泉等),於是我破天荒安排了久未演出的「山村的節日」。這首曲子練了很「虧」,因為速度很快、所以很難,練了很久,從頭到尾走完只花了三分多鐘,投資報酬不成比例,就單為了一個「爽」字而已。另外王順泉指了「長城合奏曲」,就是那個第一樂章演一下就跳第四樂章的「怪東西」。

  這次巡迴還有件值得一書的事。六天五夜的行程,我只參與了四天,就飛回台北,因為即將赴歐洲旅行,要準備一些東西。正在怨嘆第五天該玩的都沒玩到時,沒想到回來的人說第五天晚上有人準備海鮮大餐招待,結果全團食物中毒。好在我先走一步,逃過一劫。據說當天晚上許多人捧著肚子哀哀叫,場面半是淒慘、半是好笑,詳情大概要查閱一下當時的日記本,上面有生動的描述...



  大四了,我們不再是社團的「當權派」,我們對社團也不需再有太多的「希望」,也不用再期待自己有什麼「成長」,只要擺出一副「在野」的「國策顧問」樣即可。於是我們無所事事,我們東晃西晃,我們花天酒地,我們日漸靡爛......我們在搞什麼呀!可是雖然是胡說八道,不幸的是倒還有幾分真實性。

  當年巧合的是許多國定假日都在星期四,而星期三晚上是固定的團練。於是團練完後,擴大吃宵夜的規模,在當年十月九日的晚上,學國父的武昌起義,首先發難,在師大夜市的攤位上,叫來了一瓶一瓶的玫瑰紅,擺上了流水席,大吃大喝,也不曉得在慶祝什麼,總之HIGH到最高點、吐在水溝邊。喝喝想上廁所,卻不想在牆邊解決。聽說附近一家 PUB可以上,就踉踉蹌蹌地踱過去,還記得何德明在後面喊:「喂!等我啊!你不來牽我,我怎麼過去啊!」一輩子都記得那聲「溫馨」的叫喊......

  好景當然不會維持太久,學妹呂家玢遲到說:「我先乾三杯為敬!」乾完就throw up在旁邊草堆(衝著這酒膽,之後就有了「呂三杯」的外號);蕭博倫攤在公園椅上雙手亂揮,口裡講是那句名言:「我頭腦很清醒,只是四肢不聽使喚。」;張家銘喝到拼命地要把整張桌子抬起來....就在場面即將要完全失控之際,唯一清醒的彭炯熾把帳算清,並且把我們這些醉鬼安置到學長江丕揚家,我們橫七豎八地倒在他家的地板上。然而不幸的是,酒是有後勁的,於是那個晚上我們領教了把玫瑰紅當葡萄汁喝的後果......(以下關係到個人名譽問題,不再細說)

  結果就是隔天的十月十日,幾個人仍舊倒在他家的地板上,全身不太能動,只能用眼睛看著電視上的乏味的閱兵轉播,直到稍微好轉才回家。當然從此之後,我們就變成江丕揚的拒絕往來戶了。

  像這樣的酒局,在這一年之中還有好多次,主導者幾乎都是我們這幾個大四的。喝酒的快樂時光也是不少,但喝完後常常留下的是揮之不去的宿醉與空虛。所以酒這玩意兒,怎樣能喝到剛好,也真是難說。不過現在的我,總覺得喝酒容易,找酒友難。對於當時的時光,其實是蠻懷念的。

  回到社團吧!除了既定的行事曆之外,幾個彈撥的同好們感情很好,破天荒地辦了一場「彈撥之夜」,大概彈撥的那幾首小合奏全都上去了,節日狂歡、天山之春、山茶花、駝鈴響叮噹、潑水節、歡樂的夜晚....想來想去,大概就差一個三六了。另外還有劉兆祥的劍器、黃皎烈的絲路駝鈴(真是駝鈴滿天下)、張士能的陳隋等。節目單看來像是自己用印表機印的,然後再用蠟筆「後製作」一番,頗有創意。

  這學期的期末公演,也有一件空前的事,就是請大陸名作曲家顧冠仁給我們寫了一首曲子:「洱海情」,所以這曲子還真的是由我們「首演」,事後去大陸時顧冠仁說他本人都沒聽樂團演奏過,第一次聽就是聽我們演奏(真是令人同情)。我記得沒錯的話,後來的比賽應該也是用此曲作自選曲。這場公演中其他的曲目有雪蓮花、劍魂,另外何德明指了一首「春」,張家銘吹了一曲巴烏「漁歌」,魏廷仰又把「駱駝與少女」拿出來炒炒冷飯(已上過很多次了),大概就是這樣。「春」的感覺很不錯,雖然是老曲目了,那種律動的感覺每當想起總是令人興奮。

  大四的我,在課業上已然對興趣索然的土木耐心不再,修了一些社會系的課,在想能不能考社會研究所,後來才發現實在是太難了。東西難唸、名額又少。接著發現了一盞明燈──三民主義研究所,名額多,好像也不會很難準備,當下轉換跑道,KK四人幫寫的經濟學,看看報紙的修憲情形,居然讓我考上了,又開啟了國樂生涯的第二春。而何德明,雖然大四,學業上也陷入了我們都不知道的難題中,他也同樣默默地在準備跳離現有的環境,進行一項新的挑戰──降轉財金系。為了這個目標,還忍痛犧牲了好不容易辦成的第一次大陸巡迴....其他像劉兆祥也不再留戀原來考上的化工系,跑去中原唸室內設計了。我們這一屆真的是人才很多,而且都是怪怪的人才....:)

  這一年最後的重頭戲,就是難能可貴地辦成了第一次的大陸巡迴。好像在此之前只有台大學生會辦了一個這樣的活動,不過只有幾個人去,不像我們要連人帶樂器一整個團搬過去,所以臨行前甚至還有記者來採訪。這次的行程先由香港轉機到上海,再由上海搭火車到杭州,然後坐中國民航到北京,接著再飛桂林,最後再回到香港,前後共12天,非常緊湊。行程中與上海民族樂團、中央音樂學院有文化交流(其實是學習才是),杭州的西湖和桂林的石林則是純觀光。

  旅途尚稱平順,唯一的大trouble 是在杭州機場要飛往北京的時候,飛機故障,就這樣我們在杭州機場從早上耗到下午,得到唯一「補償」是一個上面只有一層滑蛋的便當,傳聞中國民航的差勁,沒想到竟然親身經驗。

  由於是第一次到「匪區」,一方面安全問題,二方面又代表台灣,所以管理階層壓力很大。不過在生活組DB(陳俊霖)的強力作為下,雖然有些爭執,但大夥兒還是盡量節制自己愛玩的心,配合作息表上不時出現的宵禁措施。至於同是生活組的黃皎烈,經常是其他人都把事情搞定了,才慌慌張張地過來「提醒」,最後還是別人和他說:「全部已經弄好了,不要緊張喔!」他真是個容易緊張的人....

  在音樂方面,主打曲目是魏大倫指揮的「宮商角徵羽」套曲,魏廷仰難得也帶了一條「浪裡銀橋綠蔭來」,骨灰級學長大枯(周福強)帶「酒歌」,黃寶呱吹「陽明春曉」....除了「洱海情」是要獻給作曲者顧冠仁之外,其餘清一色都是「非大陸」的作品,而且盧亮輝就佔了三首(另外還一首「山地」),顯然是刻意「迴避」大陸作曲家作品,以免「自曝其短」。其實我個人是覺得應該參半,而且如果正好有拜訪到某作曲家的機會的話,應該盡量用一些他的作品在內,這樣還可以請他現場指導,才有「交流」的功效。至於樂團程度是幾斤幾兩,人家專業的根本沒掂兩下就探到底兒了,光用些「奇怪」的曲子作障眼法是沒用的....至於曲子的安排,我覺得「吵」的曲子太多,整場聽完會有點累,團員也練得很辛苦。不過大陸的人反映好像還挺好的,不曉得人家是客氣還是....

  這次巡迴在文化交流上收獲很多。在上海看到了大師閩惠芬與俞遜發,我還和俞遜發一口氣喝了三杯烈酒,喝完後我嘴巴都僵了,他卻自顧自地跑去下一桌找人再喝,這就是把啤酒叫「啤水」的酒豪演奏家。在北京和中央音樂學院的學生交流,和現在的知名二胡演奏新秀于紅梅有講到話,另外交了一個朋友許文靜,她也拉二胡,畢業後進中廣民樂團,在她的牽線之下,之後的第二次大陸巡迴才能和中廣交流,進而親眼見到「舞台巨人」彭修文。




  縱觀這幾年的台大國樂團,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就是「首次」、「率先」這些字眼用在台大國樂團根本是理所當然的。很多事情我們一直走在每個大學國樂團的先端,其他人再踩著我們的步伐跟進。只有守住前人的基業是不夠的,新的社團領導者必須有開放的胸襟與前瞻性的眼光,勇於突破現狀,才算是傳承到一屆屆學長姊的精神。雖然任重而道遠,但驀然回首之際,你會發現能身在台大國樂團,創造一次又一次的「第一」,其實還是很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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