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en Studio @ 瘋小貓的華麗冒險

聖塔克魯茲是個神奇的小鎮，住著各式各樣奇怪的人，常常有各式各樣奇怪的活動。

Open Studio 每年秋天展開，為期短短兩三個週末，卻是個絕妙的活動 -- 藝術家們開放他們的工作室，邀請大家參觀他們的作品。有些是雕塑、有些是水彩、或者油畫、或者珠寶製作，各式各樣你想得到或想不到的藝術作品。小小一個聖塔克魯茲，你猜有多少位藝術家名列活動名單？超過兩百位！參觀 open studio 最理想的方法是騎著腳踏車，在巷弄中隨意逛逛，看到那螢光綠色的方型牌子就停下車進去看看。主人通常會準備一些小餅干啊飲料的，有時候還有酒，你可以一邊欣賞藝術作品一邊和藝術家聊天，餓了就一起吃點東西，妙極。

昨天下午，我跟雅藍東杰一起開車在附近「尋寶」，三點出發，根本還沒開完 bay street 就把時間用完了。下次應該要花一個整天，慢慢晃盪慢慢看。

第一個拜訪的是一位油畫藝術家，我不知道那是現代風格還是超現實什麼的，她用許多矩形為基本元素，各種顏色一層一層堆疊在畫布上，畫出簡潔的幾何圖案，每一禎畫布都是方形，很多幅合在一起看的時候頗有韻味。老實說看不太懂，但總之色彩斑爛很漂亮。

下一位藝術家住在不起眼的街邊，但穿過小徑之後竟是另一片天地，佈置得極溫馨的小屋，展示著令人眼花撩亂的亮晶晶珠寶，原來這位藝術家是燒玻璃珠的。小小的玻璃珠，每一顆都是手工製作，每一顆都有精細美麗的線條花紋和色彩。藝術家的女兒在屋子裡轉來轉去微笑地招呼參觀者，非常非常有氣質，非常非常漂亮。這樣一個女孩（我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人間極品」好了），就算站在地鐵的擁擠人群裡我也能一眼認出她的優雅氣質。我們到的時候，她正在現場為大家示範如何燒製玻璃珠。雖然台灣也常常見到燒玻璃的街頭藝人，但是她用的那些銀線啊銅箔的我就只在電視上看過了。她將一段深紅色玻璃燒熔，繞在專用的金屬棒上，讓它在火焰中慢慢凝成一個球形，玻璃在高溫之中燒得通紅，她小心翼翼地將玻璃珠拿到旁邊的一小片銅箔上輕輕迅速地沾一下，銅箔像被磁鐵吸引似地黏上玻璃珠，馬上變成另一種炫目的顏色，完全烙在那通紅的玻璃小球上。接著，她燒熔另一支透明的玻璃棒，等那透明玻璃的溫度與手中的玻璃球相同時，輕輕將它覆蓋在原本的玻璃球上，如此一來，等這顆玻璃珠冷卻之後，就會有像水晶一樣清澈的表層。然後，她又拿起一段非常非常細的銀線，一手轉動金屬棒，一手將銀線靠近玻璃珠，和銅箔一樣，銀線一靠近火熱的玻璃珠就被吸了過去，大概隨意繞個一兩圈，藝術家女兒端詳一會兒，覺得滿意了，就放下銀線，繼續均勻轉動手上的金屬棒和棒上的玻璃珠。不一會兒，纏繞在玻璃珠上的細細銀線上竟然冒出一點一點的小銀珠！像是滾燙的泡泡，但是並不爆開，非常優雅細緻，簡直是在玻璃珠上圍掛一串超迷你的珍珠項鍊，美極了。燒好的玻璃珠連著金屬棒，放到旁邊的保溫盒中，大約要花三五個小時讓玻璃從 900°F 冷卻到 600°F，然後才能放到室溫。如果一燒好就放在冷空氣中，沒一會兒就碎裂了。

後來藝術家太太也坐下來示範如何製做一顆心形的玻璃墜子，她的手法更純熟更準確，但是燒製的過程中仍然充滿不確定的語氣：「我並無法準確預測這樣做會變成怎麼樣...」想必燒玻璃是一個非常有趣的的過程，實驗性質很大，失敗的作品一定很多，但各種充滿想像力創造力的藝術品也於焉誕生。

我們在玻璃珠藝術家的房子待了好一會兒。除了令人愛不釋手的各種美麗珠寶，還有非常美味的現烤巧克力餅干 -- 我站在藝術家太太的身邊看她「變魔術」，她的女兒就從我身後的烤箱端出一盤香噴噴的巧克力餅干，誰能抗拒剛出爐的餅干呢？ :p

下一個 open studio 是「buy one get two free」 -- 三位藝術家比鄰而居，幸運的我們可以一次參觀三間。擺在屋外的是絲染（silk painting），非常非常美麗的絲巾，畫著各式的花朵或山水，掛在雪白的帳蓬上，隨風飄揚，婀娜多姿。（藝術家婆婆真是聰明，選擇了一個完全能展現絲巾優點的方法來展示她的作品。）這又薄又軟又細緻的絲料，顏料一沾上去就暈開了，她怎麼能畫出這麼精細的圖案呢？藝術家婆婆向我解釋了其中一種方法：蠟染，先用某種特殊的蠟在絲巾上勾勒出線條，接著上色，最後將蠟洗掉，絲巾上就會出現美麗細緻的白色線條（被蠟蓋住的部份），各色顏料也會因為蠟的區隔而不致於彼此混在一起。說起來簡單，但我還是深深折服於婆婆的精妙畫工，下面那幅 avalanche lily 實在太美了....

走進屋子裡，擺著各式各樣的陶土小雕塑。這位藝術家曾經患過憂鬱症，她守在丈夫的病榻旁，女兒又罹患癌症，傷心絕望的她捏起手中的黏土，專心讓自己不要陷進無邊無際的憂鬱。那時候，她每天創作一個小泥人，各種表情的小泥人，身體全都包裹在毛毯裡，只露出各種奇怪表情的頭。久而久之，她累積了大量的作品，也開始全心創作。那些小泥人看似隨手捏製，但它們的表情都很逼真，看久了有點嚇人。 :p

最角落的房子裡是一位手工書藝術家，她的房間裡展示著自己設計的各種材質手工書。書的封面多半繁複華麗，用皮革或者有花紋的色紙搭配一顆漂亮的石頭；內頁雖然只是空白的紙張，但也不像一般機器大量生產的筆記本，因為她會把紙的邊緣撕成棉絮狀，或者用花邊剪刀設計一些花樣，總之可以看出她的用心。我知道台灣這幾年來好像也流行自己動手做手工書，不過沒有仔細瞧過到底手工書的特色是什麼。這位藝術家的作品大多是素描本，其中一本攤開在小架子上，頁面上畫滿了各種水彩小圖，也有寫一些字，很像是某個人的札記。我詢問藝術家，她說那是她鄰居畫的。他是一位水彩畫家，每天都帶著小本子隨手畫圖，已經畫了幾十本筆記。哇噢，我在心裡暗想：那妳賺翻了嘛.. XD 這些小小的手工書非常昂貴，每一本都要七八十元美金呢！我很仔細地翻閱著那位水彩畫家鄰居的筆記，他畫得好好噢，而且什麼都畫，有時候是加州的海岸、有時候是一只咖啡杯、有時候是戲水的海獺、有時候是漂亮的少女的側臉...我看了很久，抬頭問藝術家：這本是不賣的對吧？她大笑著說對啊不賣哦，我才依依不捨地放下它。我後來看到一本很妙的筆記本，封底的硬皮上有幾條鬆緊帶，綁著一盒迷你水彩、一支筆和一個橡皮擦，哈，這一定是為她的水彩畫家鄰居量身打造的吧！真貼心~

在某條小巷子裡，又有一位珠寶藝術家，不過我完全忘了她有什麼作品，因為她只有擺兩小櫃首飾，反而是餅干紅酒擺了一桌子.. XD

下一位藝術家是做雕刻的，本來看到螢光綠牌子上寫 sculpture 我還以為是木雕石像之類的，結果是鋼板雕刻。我和雅藍最喜歡的作品是一個立燈，基本上就是一個長方體，四面都是鋼板，完全沒有特殊造型，但是每一面鋼板上都鏤著漂亮花紋：海馬、鸚鵡螺、海星、海膽...，然後五彩的 LED 燈光從鋼板裡面照出來，那些海底生物就像有了生命似地活過來，炫麗又神秘。這位藝術家也有些利用霓虹燈管做裝飾的鋼板雕刻，都很有創意也很美，可惜不能拍照，沒辦法放上網路與大家分享。那些鋼板的邊緣大多像手工磨的不完美，但我很喜歡那樣自然手繪的線條。鋼板雕刻一定是很費力的工作吧？雖然我看到工作室裡有一台很大的車床之類的切割器，但那位藝術家是很瘦小的女生，很難聯想她操作那台怪物的情景 :p 而且那些細膩的花紋、海星身上的點點，要怎麼用那麼巨大的機器切出來呢？如果用手工，要有多大的勁兒呀？記得很久以前 sk 說他有一個萬能（？）切割機的點子，大意是將手繪圖稿輸入電腦辨識，在電腦上編輯成某個格式，機械手臂就可以幫你切割出想要的圖案，完全不費力。不知道這位藝術家會不會需要一台這樣的機器？

接著是另一位...嗯，不知道該怎麼歸類的藝術家...拼貼藝術家？有這樣的稱呼嗎？他的作品很有意思，全都用天然素材創作：葫蘆啦、海草啦、雞骨頭啦、貝殼啦、螃蟹腳啦...然後全都拼成立體的人臉，某些素材在某些臉上還真是異想不到的搭調 -- 例如他用一個寶螺貝 cypraeidae 貼在葫蘆瓜黑人的臉上當嘴巴，腹面朝上，就像兩片厚厚的嘴唇，真是貼切極了，非常有趣！

太陽快下山了，我們趕到最後一位藝術家門口，是一位有點嚴肅的水彩畫家婆婆，房子非常寬敞明亮，從屋頂到牆角都掛滿了她的畫作。她的繪畫風格很淡雅，題材卻異常豐富（想像力也非常豐富），她有很多中國或印度風味的畫，東杰問她是不是到過亞洲，她說從來沒有，但是她的媳婦是中國人。真奇妙，我在她的畫作中找到一幅「老鼠娶親」，非常生動。她也畫十二生肖，但是十二隻動物分配上了十二個月份，呃...還滿有創意的。（東杰說：「咦？原來十二生肖不是配十二個月的嗎？原來如此...」Orz）畫家婆婆在紐約的家裡養了一隻沒有毛的貓，名叫露露，因為沒有毛，所以皮都皺巴巴的，身體也瘦拎拎的，她畫了一系列的露露肖像，集結成一本露露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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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婆婆家的時候已經五點四十五，但為了撈本，還是多衝了一個木雕藝術家。我對他的作品並沒有共鳴，可能是太完美了，很像用機器做的。雖然那些木頭碗內壁的凹凸實在很精細，但是嗅不到人的氣味。我看那些小盒子和建國花市賣的也差不多，竟然要價兩三百元，昏倒。倒是藝術家的廚房桌上擺了幾顆雕成牡丹花的西瓜和香瓜，非常吸引我的目光，果然是雕刻家啊，在最細微的生活角落裡也要展現專業的技術！XD 不過如果問人家可不可以照那個可能有點失禮，最後還是忍住沒問。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