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傍晚,屋外下著颱風夾帶的大雨,媽媽打電話來要我別回台北了,危險。
但我心裡盤算著的,卻是隔天晚上和朋友們的聚會。
算一算,我們已經 20 年沒有相聚了,錯過這一次,還要再等幾年?

20 年前,我們還是連「teenager」都稱不上的小學生。
為什麼會變成好朋友?我已經記不清楚了。
也許是級任導師的開放式教育,
我們班的國語課從來不照本宣科,取而代之的是成語接龍等等文學遊戲;
數學課總是先學會的小朋友在台上用「小朋友語言」教導還沒學會的小朋友們;
功課的多少常常是小朋友們自己決定的,所以我們有更多的時間玩耍、更多的時間膩在一起。
反正,和死黨們在一起,我們總有聊不完的話題,層出不窮的新奇點子。
每天清晨,我一睜開眼睛想到「要上學了」便開心不已。
媽媽說那大概是我這輩子最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她回想著說:這小丫頭每天都瘋狂地快樂著。

小學畢業,大家升上附近的國中,我卻就讀於爸爸任教的私立中學,與大家漸漸失去聯絡。
每天跟著爸爸一同上下學,連「放學走在路上巧遇同學」的機緣都不可得。
雖然對彼此的關心未曾稍減,但這份關心也慢慢簡化成一年一封的生日卡或耶誕卡。
就連我結婚的時候,也只有小中接到了喜帖有空來參加。
我曾經以為,這份童稚時的友情應該就此 gone with the wind...

上個禮拜,小中忽然說要聚會,我興奮地答應了,
掛上電話之後卻又惴惴不安,深怕這那多年的時空差距會讓我們變得生疏。
如果沒有話聊怎麼辦?如果完全認不得了怎麼辦?如果氣氛很冷怎麼辦?

晚上,老公載我到約定的聚會餐廳。
我「戒慎恐懼」地走下車來,小中遠遠向我打了招呼,讓我稍稍安了心:
還好他先來了,等會兒一起等人比較不尷尬。
幾乎是我伸手向小中亂揮的同時,他的眼光向旁邊斜了斜,大聲叫著小伶的名字。
我轉過頭去,愣了半秒鐘,然後兩個人對看著一起尖叫:「天啊!妳一點都沒有變!」

席間,我們暢快地聊著,那感覺就像 20 年前一樣。
一個個遺忘許久的名字在我腦海深處逐一被喚起,兒時快樂的記憶又重回心頭。
我們叫著、笑著,熱氣蒸騰的火鍋噗噗噗地滾沸著,我們的心也暖呼呼的。

小伶佳佳和小中當年讀同一所國中,和班上的其他同學偶有聯絡,
我們聊得太高興,嚷嚷著要把所有能找得到人的電話號碼通通打一遍,
於是找到了正在當兵的小朱,在當會計的阿佩,還有正陪女友逛街的小漢...
小漢問道:「你們在哪裡?我等會兒過去。」
我說:「木柵呀!」
小漢:「哎呀我現在在台北市區耶!你們怎麼會約在木柵呢?」
同桌四個人一起對著手機大叫:「笨蛋!大家都住在附近,當然約在這兒囉!」
我們相視大笑:就像 20 年前一樣有默契呀。

記得小時候總是喜歡往遠的地方跑,
週末去哪裡玩,第二天回來就急著向同學們炫耀:「我昨天和姊姊逛公館喔!」
對木柵的小朋友來說,公館可是很了不起的熱鬧地方呢!
後來上國中、上高中,我們的「地盤」逐漸伸展到西門町、到東區、到美國澳州加拿大...
出了門就是開車、搭捷運,卻愈來愈少回到小時候玩尪仔標的巷弄裡閒晃。
二十幾年來,小伶說她一直沒有搬家,可是卻很少遇到從前的同學們。

踏出餐廳,我們肩併肩走著,就像從前放學時排路隊回家那樣。
下過雨的空氣濕濕冷冷的,小巷裡的路燈溫柔地亮著,而我們的心裡全都暖洋洋的。

中國有一種陳年佳釀,叫做女兒紅。
那醉人的香味經過的年頭越長就越是醇厚,在打開的那一刻,據說可以香飄十里。
今夜的我帶著微笑回憶往事,原來友誼也像老酒一樣愈陳愈香,想著,想著,不禁陶然而醉。
幸福如我,還不到30歲就嚐到了這20年的好滋味,你呢?你嚐過這令人感動香醇滋味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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