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IKEA採買傢俱，中餐吃得晚。等到該回家的傍晚時分，肚子還不太餓，可是想想回到家一定又累得不想煮，還是隨意吃點什麼再回去吧。不餓的時候怎樣都想不出來吃什麼才好，好不容易想起附近有家扁食店還沒嘗過，據說是台灣口味，嗯，就去喝碗餛飩湯好了。
扁食店所在的小廣場我們從來沒去過，幸好並不難找。車子停好後，與夫夫有說有笑地往店裡走去。沒走兩步，一個陌生人在後面急急喊著：「先生、先生，這是你的車嗎？」
夫夫回過頭去，以為人家要提醒他車門沒關好還是停到不該停的位子；結果那個頭戴棒球帽、穿著寬鬆牛仔褲露出半截屁股的墨西哥年輕人指著我們的車頭說：「這個凹陷我們可以幫你修！」
其實車頭那個凹陷已經一年多了，因為是塑膠材料的保險桿，我們根本沒有修的意思，所以我就笑著向那墨西哥人說：「我並不想修它耶。」
另一個年紀稍長的老墨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妳不想修？」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好像看見外星人。
「對啊，這是塑膠的嘛，有什麼好修？」
「我保證可以修得像新的一樣噢！我是附近的汽車美容店員工，我對這種凹陷最在行！修這個很容易的，但是大部份的技工都不會修，我可是專家噢！像這樣的凹陷嘛...一百六十塊給你修到像新的一樣噢...」他口沫橫飛地說著。
說實在的 $160 並不算太貴，我曾經去保養廠問過，如果要換一個新的，光是材料就要 $290 -- 還不算那個 $70/hr 的么壽貴工錢。只是我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你有沒有名片？」
「名片？」
「對啊，給我一張名片，等我將來想賣車了需要修它的時候再打電話給你。」這句話我可是說得真心誠意。賣車之前當然要好好整修門面，哪怕到時候你漲價變成 $200，只要弄得好我都願意付。
「你要賣這個車？欸欸，這樣的凹陷很快就可以修好的！我保證可以修得漂漂亮亮！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啊，可是我們不想修它啊...」真是鬼打牆。遇到死纏爛打的桃谷六仙乎？
「這樣吧，你給我兩分鐘，我 demo 給你看！」他轉頭向露屁股的小鬼說：「喂！幫我拿工具來！」
小鬼匆匆跑去隔壁停車場的一部舊車，拿來一個噴槍和一個像皮搋子的東西。老墨拿了噴槍，二話不說開始對那塊車頭凹陷噴火。
「喂喂喂，我可沒有要付錢喔！你別弄！」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要 demo 給你看嘛！」
這時候我的心裡開始發毛：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小姐你要不要試試最新一季彩妝」手法吧？ -- 先幫你畫了半邊臉，如果不買產品就不幫你畫另半邊臉。
看老墨拿著噴槍燒啊燒的，不知道會不會先把車頭燒黑一大塊、然後幫你補好一小塊、再說你看吧和新的一樣，怎麼樣啊？剩下的要不要補？
過了一會兒，白漆並沒有被燒黑，我看夫夫老神在在地看他弄，也就跟著冷眼旁觀。
燒了一會兒，老墨放下噴槍，用手試試溫度，然後拿出皮搋子開始對著車頭「拔罐」。這裡拔一拔、那裡敲一敲，偶爾叫小鬼幫他按這裡按那裡，那塊凹陷果然沒一會兒就被他「拔」出來了。
老墨很得意地轉頭：「你看你看，這就弄出來了！」
「我知道是這樣弄的啊，謝謝你噢。可是我並不想修它啊。」我還是老話一句。
老墨還蹲在那兒摸摸擦擦的，彷彿沒聽見我的話，過了一會又轉身對小鬼說：「喂，去拿毛巾來！」
那個小鬼倒是挺機靈，站著不動，嘴巴嘟嚷嘟嚷：「人家沒有要付錢耶...」
老墨眉頭一皺：「快點！」小鬼才不甘不願地跑去拿毛巾。
毛巾拿來，老墨像變魔術一樣地對毛巾噴了噴火，然後努力擦著車上的幾個淺刮痕，黑黑的刮痕沒兩下就消失了，剩下幾個比較深的刮痕，老墨又轉頭對小鬼說：「喂，去拿漆來！」
夫夫終於說話了：「好了好了，不要弄了，這是你要 demo 的，我們可沒有要求你做。」
「你再把它敲回去也沒關係，我真的不會付錢。」我再補一句。
老墨這下子真有點傻眼，但仍然擺出一臉無辜的樣子：「再給我幾分鐘嘛，補好漆就和新的一樣了！」
雖然這個老墨看起來並非凶神惡煞，談吐還算有禮貌，但我真的開始害怕了 -- 怕我們不給錢，等一會兒他們就悄悄砸了我們的車。
這麼一想，餛飩也不想吃了。我對老墨說：「我要走了，你嚇到我了。」然後就繃著臉坐進車裡。
老墨繼續想要說服夫夫：「那不然，我給你們折扣，$140 好不好？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把它修好。」
夫夫：「我們不可能付一百塊給你的。我們從頭到尾根本不想修它。」
老墨這下子也不知道要接什麼話。不過我不得不說他真的很沉得住氣，既沒有發脾氣說什麼「我修好了你們就得給錢」這種無賴話、也沒有裝可憐使出「至少付我一點工本費」之類的苦肉計，只是沉默地看著夫夫。
氣氛僵持了五秒鐘，夫夫說：「不然我們付你二十塊。到此為止好吧？」老墨不置可否，顯然是接受提議。
我下車來，依然繃著臉，掏出錢包翻給他看：「喏，沒騙你，我真的只有二十塊！」
把鈔票遞給他的時候，他還非常誠懇地握了我的手說：「上帝祝福你。」
我沒好氣地回答：「我現在沒錢吃飯了啦。」
老墨聽見我這句話，竟然露出有點同情的神色，搖著手上的二十元鈔票：「不然我還給妳...」
我不想再勾勾纏，只叫夫夫趕緊把車子開走。
事情到此為止。整件事其實並不算太糟，花二十塊錢就把那塊凹陷敲出來也很划算，只是這種強迫推銷術真的令我覺得很難受。
也許是民族性不同吧。如果被推銷的也是墨西哥人，按照他們歡樂的天性，搞不好就和老墨有說有笑起來，最後高高興興把車修好，付個幾十塊，買賣雙方皆大歡喜。
那個老墨可能也想不通「怎麼會有人不想修」吧... :p
扁食店所在的小廣場我們從來沒去過，幸好並不難找。車子停好後，與夫夫有說有笑地往店裡走去。沒走兩步，一個陌生人在後面急急喊著：「先生、先生，這是你的車嗎？」
夫夫回過頭去，以為人家要提醒他車門沒關好還是停到不該停的位子；結果那個頭戴棒球帽、穿著寬鬆牛仔褲露出半截屁股的墨西哥年輕人指著我們的車頭說：「這個凹陷我們可以幫你修！」
其實車頭那個凹陷已經一年多了，因為是塑膠材料的保險桿，我們根本沒有修的意思，所以我就笑著向那墨西哥人說：「我並不想修它耶。」
另一個年紀稍長的老墨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妳不想修？」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好像看見外星人。
「對啊，這是塑膠的嘛，有什麼好修？」
「我保證可以修得像新的一樣噢！我是附近的汽車美容店員工，我對這種凹陷最在行！修這個很容易的，但是大部份的技工都不會修，我可是專家噢！像這樣的凹陷嘛...一百六十塊給你修到像新的一樣噢...」他口沫橫飛地說著。
說實在的 $160 並不算太貴，我曾經去保養廠問過，如果要換一個新的，光是材料就要 $290 -- 還不算那個 $70/hr 的么壽貴工錢。只是我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你有沒有名片？」
「名片？」
「對啊，給我一張名片，等我將來想賣車了需要修它的時候再打電話給你。」這句話我可是說得真心誠意。賣車之前當然要好好整修門面，哪怕到時候你漲價變成 $200，只要弄得好我都願意付。
「你要賣這個車？欸欸，這樣的凹陷很快就可以修好的！我保證可以修得漂漂亮亮！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啊，可是我們不想修它啊...」真是鬼打牆。遇到死纏爛打的桃谷六仙乎？
「這樣吧，你給我兩分鐘，我 demo 給你看！」他轉頭向露屁股的小鬼說：「喂！幫我拿工具來！」
小鬼匆匆跑去隔壁停車場的一部舊車，拿來一個噴槍和一個像皮搋子的東西。老墨拿了噴槍，二話不說開始對那塊車頭凹陷噴火。
「喂喂喂，我可沒有要付錢喔！你別弄！」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要 demo 給你看嘛！」
這時候我的心裡開始發毛：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小姐你要不要試試最新一季彩妝」手法吧？ -- 先幫你畫了半邊臉，如果不買產品就不幫你畫另半邊臉。
看老墨拿著噴槍燒啊燒的，不知道會不會先把車頭燒黑一大塊、然後幫你補好一小塊、再說你看吧和新的一樣，怎麼樣啊？剩下的要不要補？
過了一會兒，白漆並沒有被燒黑，我看夫夫老神在在地看他弄，也就跟著冷眼旁觀。
燒了一會兒，老墨放下噴槍，用手試試溫度，然後拿出皮搋子開始對著車頭「拔罐」。這裡拔一拔、那裡敲一敲，偶爾叫小鬼幫他按這裡按那裡，那塊凹陷果然沒一會兒就被他「拔」出來了。
老墨很得意地轉頭：「你看你看，這就弄出來了！」
「我知道是這樣弄的啊，謝謝你噢。可是我並不想修它啊。」我還是老話一句。
老墨還蹲在那兒摸摸擦擦的，彷彿沒聽見我的話，過了一會又轉身對小鬼說：「喂，去拿毛巾來！」
那個小鬼倒是挺機靈，站著不動，嘴巴嘟嚷嘟嚷：「人家沒有要付錢耶...」
老墨眉頭一皺：「快點！」小鬼才不甘不願地跑去拿毛巾。
毛巾拿來，老墨像變魔術一樣地對毛巾噴了噴火，然後努力擦著車上的幾個淺刮痕，黑黑的刮痕沒兩下就消失了，剩下幾個比較深的刮痕，老墨又轉頭對小鬼說：「喂，去拿漆來！」
夫夫終於說話了：「好了好了，不要弄了，這是你要 demo 的，我們可沒有要求你做。」
「你再把它敲回去也沒關係，我真的不會付錢。」我再補一句。
老墨這下子真有點傻眼，但仍然擺出一臉無辜的樣子：「再給我幾分鐘嘛，補好漆就和新的一樣了！」
雖然這個老墨看起來並非凶神惡煞，談吐還算有禮貌，但我真的開始害怕了 -- 怕我們不給錢，等一會兒他們就悄悄砸了我們的車。
這麼一想，餛飩也不想吃了。我對老墨說：「我要走了，你嚇到我了。」然後就繃著臉坐進車裡。
老墨繼續想要說服夫夫：「那不然，我給你們折扣，$140 好不好？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把它修好。」
夫夫：「我們不可能付一百塊給你的。我們從頭到尾根本不想修它。」
老墨這下子也不知道要接什麼話。不過我不得不說他真的很沉得住氣，既沒有發脾氣說什麼「我修好了你們就得給錢」這種無賴話、也沒有裝可憐使出「至少付我一點工本費」之類的苦肉計，只是沉默地看著夫夫。
氣氛僵持了五秒鐘，夫夫說：「不然我們付你二十塊。到此為止好吧？」老墨不置可否，顯然是接受提議。
我下車來，依然繃著臉，掏出錢包翻給他看：「喏，沒騙你，我真的只有二十塊！」
把鈔票遞給他的時候，他還非常誠懇地握了我的手說：「上帝祝福你。」
我沒好氣地回答：「我現在沒錢吃飯了啦。」
老墨聽見我這句話，竟然露出有點同情的神色，搖著手上的二十元鈔票：「不然我還給妳...」
我不想再勾勾纏，只叫夫夫趕緊把車子開走。
事情到此為止。整件事其實並不算太糟，花二十塊錢就把那塊凹陷敲出來也很划算，只是這種強迫推銷術真的令我覺得很難受。
也許是民族性不同吧。如果被推銷的也是墨西哥人，按照他們歡樂的天性，搞不好就和老墨有說有笑起來，最後高高興興把車修好，付個幾十塊，買賣雙方皆大歡喜。
那個老墨可能也想不通「怎麼會有人不想修」吧...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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