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聽了一個很讚的音樂會回來。

汪雅婷是國樂團的學姊,比我大三屆,彈琵琶、敲揚琴、偶爾兼一些打擊,非常多才多藝(而且美麗脫俗)。我加入樂隊學習打擊時,學姊已經去美國學習打擊樂了,「汪雅婷」只是國樂團裡一個傳奇而美麗的名字。照理說,我們似乎沒有太多交集,但國樂團就是這麼奇妙的地方,一團老老小小聚在一起玩音樂,相差十幾屆而同台演出也是常有的事。學姊曾在某年暑假回台灣,順便加入校友團的團練及演出,理所當然地接下打擊組長,我也因此受她指點一二。

學姊的打擊技巧是我這個小遜咖遠遠不能及的,光是一只簡單的鈴鼓,在她手中彷彿就有了生命,能「玩」出好幾種悅耳聲響;鐵琴木琴更不用說,一雙手拿了四隻棒槌,叮叮咚咚的旋律就流瀉而出,真是讓我看傻了眼。演出時非常嚴肅的學姊私底下其實非常親切和善,她教我們玩樂器時總是詳細解說一再示範,而且很會鼓勵我們,當她的學生真幸福。(我在「西雙版納的晚霞」打響板,就有受到學姊的稱讚喲!好高興!)

後來,聽說學姊拿到了音樂碩士,幾年後又拿到博士學位 -- 嚇!打擊音樂博士學位呢!回來台灣教書後,學姊也曾辦過幾次演奏會,不過這是我第一次聽她的打擊獨奏會。

純粹的打擊樂我本就聽得不多,因此所有的曲子對我來說都很陌生。不過學姊非常親切,在演奏每一首曲子之前,都會為觀眾簡短介紹。她的幽默言談和優雅氣質讓大家都放鬆不少。

「The King of Denmark」是很有趣的一首曲子。整首音樂「企圖營造一種冥想的、幽微的、留白的、充滿禪機的氣氛」,非常玄妙。其實我很久以前就有想過,所有的演奏曲子都有大聲有小聲,所謂情緒起伏,所謂高潮迭起,甚至很多曲子都會氣勢滂渤、轟轟烈烈地結束,以迎接觀眾如雷的掌聲。但為什麼沒有哪一首曲子是從頭到尾都小小聲的呢?我說的不是練習曲那種機械平淡的聲調,而是精緻的、小小的、很有故事的那樣。「The King of Denmark」就是這樣一首曲子!雖然我聽不大懂它要說的故事,但看演奏者在舞台上偷偷摸摸地輕觸每一件樂器,製造出妙不可言的氣氛【註1】,真是有趣極了!原來,當我們捨棄了「打擊棒」這東西,光憑手指就能創造出如此豐富的聽覺享受,amazing!(不過...聽的時候我一直想,這首曲子到底為什麼叫做「The King of Denmark」呢?難道國王睡著了就是這幅光景嗎?哈哈 ^^;)

Matthew Harris 的「短曲集錦」由五個樂章組成:「觸技曲」、「Tango」、「死亡之舞」、「音樂盒」、以及「Kalimba(一種擊樂器)」,都由木琴演奏。學姊演奏「觸技曲」時,雙手在鍵盤上飛梭來回,不停敲動手中的棒子,真是神乎奇技!(學姊在第一首與電子音樂合奏的「Warhammer」時,曾介紹說電子音樂能人所不能...,可是看到學姊的「觸技曲」,到底還有什麼能難倒她呢???)

「Reflections on the Nature of Water」利用木琴的音色呈現水的各種風貌:結晶的、奔騰的、寧靜的、深沉的、不息的...,非常逼真,據說是很經典的擊樂曲子。(演出的時候一直讓我想起「流水操」,在我心中,「流水操」也擁有這般經典的地位啊!)

最後一首「Psappha」(莎法)是一首超難超累人的作品。樂器不太複雜,大約十來件,曲式也不太複雜,只是一直變化加重音的三音音型。但是整首曲子的情緒豐富,張力很大,愈到後面愈是氣勢驚人,學姊不但雙手忙碌,連腳也要搭進來猛踩爵士鼓(赤腳),演奏完畢時,我和珊瑜幾乎攤在椅子上不動,何桑問我們:怎麼不走呢?我們笑說:太...太累了...。連坐著聽都很累啊!

這首曲子用了很多有趣的東西當樂器,例如破鑼、例如玻璃瓶、例如電蚊拍。什麼?電蚊拍?沒錯,電蚊拍。

「Psappha」這首曲子的強度是漸漸加強的,當學姊用棒槌迅猛捷倫地敲打第一下大軍鼓時,「碰!」的一聲彷彿石破天驚;接著停了幾拍,她趁機輕巧地換拿一個木製飯勺,又往大鼓身上招呼過去:「碰!」;底下的聽眾當然丈二金鋼摸不著頭腦啦,還沒想清楚,只聽得她又換拿出玻璃瓶,又「碰!」;然後是一小串繩子綁著什麼東西(後經考證是她家狗狗的鍊子),她輕輕盪了盪繩子,將那繩梢綁著的小東西往大鼓敲去,又是「碰!」(大家心想:哇賽這小東西也能碰那麼大聲啊!太了不起!);最後一下,就是那誇張的黃色塑膠框電蚊拍:「碰!」 :D

學姊在舞台上揮舞著手中的打擊棒,好像變魔術似的變出許多聲響,我卻連聽都來不及。她飛快地轉身、敲擊,直讓我想起電影「十面埋伏」裡章子怡用袖舞擊鼓的畫面!偉哉!



雖然今晚這些擊樂作品對我來說還是太前衛了一點【註2】,但有了學姊的解說,感覺自己又多了解了一點兒。真的是很棒的音樂會。 :D


【註1】例如:用手指尖在不同的鼓面上輕彈;例如:觸碰定音鼓時,腳下還要忙著踩出不同音高,創造相當細微的音響。[back]

【註2】我不太明白,為什麼擊樂曲子裡總是有那麼多不和諧音呢?調性好像很自由...。難道沒有比較像一般曲子的的擊樂曲目嗎? :p[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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