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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心靈」是公視目前正播出的八點檔連續劇,改編自侯文詠的同名小說。故事主角小傑是國三學生(現在叫「九年級」?),他本來是個乖小孩,認真念書認真考試的那種乖小孩,但是一連串莫名奇妙的事情發生了,所有的事情都沒什麼大不了、都很合理、也沒什麼意外,但是小傑卻莫名其妙變成了壞學生...

國三生涯的某一天,小傑忽然覺得每天重覆做一樣的考題很煩,所以決定不再參加班導詹老師的課後補習。
詹老師呢,其實是個相當認真的老師,課後補習是家長要求的,他帶的是升學班,這麼做也不是新鮮事。

不再補習之後,小傑覺得詹老師對他差別待遇,別人考不及格也沒怎樣,他考 70 分卻要被當眾羞辱。
詹老師對小傑的期望很深,身為觀眾,我不覺得是差別待遇啦,頂多說是愛之深責之切。

小傑因為成績退步(或者因為不再補習),被詹老師趕到教室外面上課。
某天,詹老師又叫全班重做考不好的數學考卷,小傑覺得無聊,既然都坐在外面了,乾脆跑去圖書館看書。

後來在走廊遇到校長,小傑索性將詹老師課後補習、他如何受委曲,一股腦兒說了出來。
校長當然是站在老師這邊啦(這也沒什麼錯,如果我出了槌,我上司也是挺我啊)

結果詹老師聽說小傑當『抓耙子』,氣得要死,叫他打電話請家長來學校。
小傑的爸媽感情不太好,他也不想讓他們心煩,於是唬嚨過去。

詹老師更生氣,就揍了他幾拳,逼他叫媽媽來。
詹老師在辦公室對小傑媽媽冷嘲熱諷,小傑氣不過老師羞辱媽媽,動手推了老師一下。老師暴怒,說要記他大過。

學務主任對小傑媽媽說:如果小傑肯寫悔過書,就可以不追究大過的事。
小傑被媽媽哄著寫好悔過書,詹老師卻拿到獎懲會當證據,執意要記小傑大過。
...
......
總之現在演到事情鬧上媒體,愈來愈不可收拾。再寫下去就把劇情寫光光了。大家還是跟著看電視比較過癮。

黃河的部落格(演小傑的小朋友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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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禮拜和夫夫參加一個小聚餐,聊著聊著,發現有人也和我們一樣喜歡「危險心靈」,很高興。拼圖比賽的時候和桃子聊到「危險心靈」,她說某學長也是個大戲迷,而且感情豐富到每天守在電視前面看到哭...。呃,有這麼誇張嗎?於是,我昨天就去買了書來。

於是,今天早上我就看書看到哭。

也不能怪電視劇的處理太「軟」,實在是小說寫了這麼多深刻(或說細膩)的東西演不出來。

「八乘以四等於三十二,怎麼會是三十三呢?」「你好厲害喔,你怎麼知道答案的?」「你只要把九九乘法表背起來就好了啊。」「老師說我們學的是新數學,新數學比較厲害,不可以背九九乘法表。」「那你算一次給我看,讓我們來看看你的新數學有多厲害?」她先把 8 加 8 得到 16,16 加 8 得到 25,25 再加 8 就變成 33 了。「實在太厲害了,」我說,「妳每次都要用這麼厲害的方法來算乘法?」我指出了 16 加 8 應該是 24 而不是 25 的事實。她很抱歉地抓了抓頭。我請她再更正另一題算錯的題目:「九乘以八應該不是七十一,」我說,「妳再算看看應該等於多少?」她很認真地扳著手指頭,努力在紙上塗寫著。這種長途旅程實在很恐怖,她先把 9 加 9 變成了 19,19 再加 9 又變回 27,感謝老天,錯錯得對...

「那個艾莉是幹什麼的?」我問。「她是中輟生。國二就沒有再唸了。」「中輟生?」「中輟生有什麼好奇怪的?」高偉琦說:「台灣每年有一萬個左右的中輟生...滿街都是...」「他們為什麼要輟學?」「喂!就算養豬,你給幾百萬頭豬都吃同樣的飼料,也有吃不慣的豬。你說他們為什麼都要上同樣的學呢?」

記大過的公告正式張貼出來是中午的事情。布告上面說我暴行犯上,態度傲慢,目無尊長… 。我在布告底下站了一會。記大過似乎比我想的還好一點。我的意思是說,我並沒有被綁起來,讓路過的人吐口水、丟石頭,或者被衙門的差役當場打屁股這類的事。唯一讓我感到不安的是和我一起金榜題名的同梯難友,分別有16班被生教組長抄出開山刀的傢伙,以及20班的另一個傢伙,他更誇張了,把一把武士刀活生生地弄到學校來。還好有他們的提醒,讓我恢復了一點被記大過的現實感。我想起耶穌當年被羅馬人送上十字架的事。我不知道當耶穌看見同梯次被處刑的兩個強盜難友時,他是不是和我一樣的心情?相鄰的布告欄是教務處公告,說明比較簡單,只有統一的四個大字:成績優良。

艾莉說:「我學東西學得很快,又很著迷,整天在啃C++、PHP、以及CGI。我忙著修改網站程式,根本忘了學校這回事。…後來校長就叫同學來告訴我,要我不用再回學校了。我後來很後悔,覺得自己那時候真是玩瘋了。」「為什麼會覺得後悔?」「我後來電腦學愈好,就愈明白我懂的都只是皮毛。我只會用,卻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我發現如果我想再精進的話,一定要去讀技術學校或大學,可是我連國中的畢業證書都沒有,於是我下定決心想回去復學。我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會很高興,張開雙手歡迎我。可是回到學校以後我才知道我已經變成登記有案的中輟生了。…我很挫折你知道嗎?是不是一旦你被貼上壞學生或者是中輟生的標籤,就不再有人相信你也想要努力向上?是不是就沒有人願意再給你機會了?」

沈杰寫道:「或許這就是東西方文化最大的差異吧。西方文化像是個小孩,他們對於過去的否定與叛逆把他們導向了未來;而東方文化像個老人,對於道統的依恃與對自身不容懷疑的威嚴把我們牽扯回到過去。因此,當外國人不斷地否定自己的道統,質疑自己的神。進而創造出文藝復興、創造出科學、工業、資訊種種現代文明時,我們卻還陷在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君臣父子、尊師重道那個胡同裡繞不出來。」

「我前幾天看到報紙說全台灣九十年度的國中小的中輟生有將近九千五百個人,比八十八學年度增加了六成。」艾莉笑著說:「照這個速度增加下去,很快不上學的人數就會比上學的人多了。」

難道抗議就是我想表達的全部嗎?如果是的話,我該抗議誰呢?教育部?學校?老師?家長?學生?新聞媒體?或者是所有的這一切?如果我們把自己當成這個教育體系的受害者,我們真的能夠找出一個應該負責的兇手,乾脆俐落地把罪過全推給他,並且集合眾人之力一超消滅這個兇手嗎?萬一答案揭曉 -- 就像東方快車謀殺案裡面,所有車上的乘客都刺了死者一刀一樣 -- 如果所有教育列車上的乘客,包括新聞媒體、教育部、學校、老師、家長、學生……全成了謀殺案共同的兇手時,這一切該怎麼辦才好呢?如果應該陳情,兇手能為受害者主持正義嗎?如果應該抗議,我們又如何去抗議自己呢?

「我沒有辦法形容得很精確,不過我想我們面對的是,」我停頓了一下,「我們現在每天必須接受的教育,並沒有經過我們的同意,它並不是用我們國中生的立場去規劃的。」「你可不可以舉個例子?」主持人好奇地問:「什麼是用你們國中生的立場去規劃的地方?」「好比網咖好了,學校附近的網咖就是用國中生的立場去規劃的地方。」我說,「他們必須這麼做,否則那家網咖就沒有人光顧了,然後老闆會虧錢,它們會倒閉。可是學校不管怎麼做,都不會倒閉,這很不公平…」我看見主持人閃露出了某種眼睛為之一亮的光芒。「可是,大人們會擔心,用你們的立場規劃出來的學校,到時候會不會像網咖一樣,學生只想在裡面天天玩,根本不想讀書了?」「很有可能。」「那該怎麼辦?」他問。「那很好啊,」我不假思索地說,「至少那是一家讓人有衝動想要天天去上課、到了放學還捨不得回家的學校。我相信如果有那樣的學校,我們一定可以在那裡學到比現在更多的東西。」「這很吊詭,」主持人說,「沒有課業壓力。為什麼學生反而會學到更多的東西?」「因為這麼一來,我們學的都是我們想知道的,而不是專家或者老師覺得我們應該知道的。然而現在所有這些我們不得不學、不得不考的東西並沒有經過我們的同意。」「為什麼要經過你們的同意呢?難道你們自認為比專家更知道你們該學哪些?不該學哪些嗎?」「專家為什麼會比我們更明白自己的需要呢?」我說,「我們吃什麼、不吃什麼都得經過我們的同意,為什麼學什麼、不學什麼,就得由專家來決定呢?」「就算食物也必須考慮到營養和均衡啊」主持人說,「這樣假設好了,假設有些東西你們真的應該學,可是你們卻不想學,那該怎麼辦?」「那就給我們理由,說服我們啊。」「假設好了,」主持人說,「假設無論如何,大人都無法說服你們呢?」「那麼,」我笑了笑說:「有一天,這樣事情就會從我們的文明裡面消失。」

精神科醫師是個胖胖圓圓的傢伙,雖然他曾想盡各種辦法讓我開口說話,可是我就是不想說了。後來不曉得為什麼,變成了他說我聽。每次我去,他就開始跟我講他自己青少年時期叛逆的故事……我也不知道這樣看門診算是對還是不對。不過常常聽他說故事,我的眼淚就流下來了。受傷以後,我變得很愛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其實我並不是被他的故事感動,真的要追究的話,反而是那個形式 -- 我常常想,如果人與人之間,在一起的目的都只是單純地像這樣為了瞭解彼此,那該有多好。

好像轉錄太多了...... :p

我哭,因為覺得小傑真是勇敢。如果我以後的小孩沒有這麼勇敢怎麼辦?像我自己的中學時代,就從來不像小傑那樣想那麼多,我還是「成績優良」而沾沾自喜的一份子呢。(講到這個,我爸是教務主任,而且也是那種對人好好的模樣,每當戲裡面有人喊『張主任』,我還是會不自禁地揪一下,想起爸爸...)

高偉琦很老成,才十幾歲就覺得人生無聊,盡情瘋狂逞兇鬥狠,但是,靜下來的時候他還是會迷惘自己在幹嘛。所以高偉琦很佩服小傑能堅信著某些「對」的事情並且為此執著。就像魔戒裡的山姆對佛羅多說:「我們相信這個世界有善惡之分,如果我們真的為了什麼而戰鬥,就是為了那個...」可是,小傑所相信的一切,不像山姆他們相信「正義」那麼簡單 -- 我不是說山姆和佛羅多的任務簡單,只是覺得他們的信仰多麼清楚,任務也很明白;但在現實生活中,「教育」是多麼複雜的問題?就算小孩平平安安懵懵懂懂地長大了、畢業了,進入社會只會比學校更複雜啊。我要怎麼像我父母教導我那樣教導我的小孩呢?我要怎麼像我父母保護我那樣保護我的小孩呢?

我很能明白書裡面的沈韋死掉之後,他的母親為什麼會對小傑這麼生氣:「他本來可以懵懵懂懂的長大!都是你...」小傑很聰明,想法很多,這些都很好。不過,如果我有一個小孩,我想我也寧願他『懵懵懂懂地長大』,而不是蒼白地殘忍地離開我。如果我的小孩也像小傑那樣聰明,想得這麼多,看透這麼多事,那他要怎麼繼續他的中學生活?他提早揭開了這個世界的醜陋面目,這個連我也不敢正視、不知如何是好的醜陋面目,我不知道他要怎麼繼續面對未來。

我仍然認為詹老師本性並不壞,他最糟糕的不是課後補習也不是對小傑差別待遇,而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讓我想起某人...哼)。小傑面對他的謊言,竟然沒有辦法證明他說謊,甚至所有補過習的學生和家長都沒有人要幫小傑作證,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如果我的小孩面對著是非黑白混沌不清、連公然說謊都能被接受的世界,我要怎麼教導他呢?或者,他要選擇相信什麼呢?這個世界的規則難道是你選擇相信什麼它就是什麼了嗎?!

我中學六年都念私立學校,在爸爸的「羽翼」之下被保護得很好。我完全不知道課後補習是什麼東西,不知道嗑藥或漫畫,當然也不知道什麼中輟生的事情。在我的周圍,一切都很美好。我的名字常常出現在『紅榜』上,那是用紅色卡紙襯底、貼上考試名列前茅的學生照片。我從來不知道有沒有人在我背後嘲笑我「成績好有什麼了不起」,或者「主任的小孩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有一次給我知道了。那是高三畢業前,學校舉辦畢業書包設計比賽,我設計的圖稿和其他稿子一起被印在選票上,讓高三學生投票決定用哪個圖案。後來,我設計的圖案得到最高票,學校就照著圖案做了書包送給同學。雖然,由於溝通不足,印出來的書包有些地方和我的『設計理念』不合,但我還是得承認那個設計其實不漂亮,做出來的書包醜醜笨笨的。但是,高一高二的學生之間卻流傳說,因為我是主任的女兒,所以就用我畫的醜圖印在書包上。呃...就是這樣了。我學生時代唯一記得的令人有點難過的事情大概就是這樣。比起小傑的遭遇真是微不足道。甚至比夫夫他們這些在公立高中學生所遇到的隨便什麼鳥事都非常小巫見大巫。

我的表哥比我大六七歲,國中的時候,他們也常常出現在紅榜上。但後來他們都考公立高中去了,聽說其中一個表哥就曾因為老師課後補習,差點變成小傑那樣。聽說,老師在學校上課時故意留一手,某些東西在課後補習才教,考試時還故意考出來,沒有補習的人就考不及格。那個年代,幾科不及格就得留級。後來聽說送了一些紅包啊禮物的才平息。

夫夫說,那有什麼了不起,他遇到的小學老師就這副德性了。侮辱學生啦,體罰學生啦,學生揍老師啦,都常常見啊。呃,好吧,在我待的私立學校裡,抽煙就要記大過了,老師和學生整天待在學校大眼瞪小眼也幹不出太糟糕的壞事。

你還記得你唸國中或高中的事情嗎?你那時候在幹什麼呢?回想起來,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感到有點心痛呢?總之,看到小傑的故事,太讓我震憾。也許,這也是我不想生小孩的理由之一(無奈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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