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無力、飢腸轆轆、昏昏欲睡的上午十一點,
大家努力打起最後一點精神,期待下課鐘響,能吃個滿足的便當。

忽然,不知哪個搗蛋的,往大個兒腰上射了兩條勁道凌厲的橡皮筋,
大個兒痛得跳起來(幾幾乎要痛得流淚),
摸摸腰眼兒,怒目張望,大吼:「誰?給我滾出來!」

沈悶的空氣中,沒有人應答。

大家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了一跳,竊竊私語著。

「是不是你?」大個兒一手揪著平時愛搞怪的小鬼頭,
「不...不是啊...」
「嗯?是你吧!」轉頭斜眼瞥著單眼皮的小平頭,平時看他最不順眼。
「怎麼會呢....」

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大個兒也不這麼輕易動手,
看過大家的神色,心裡也有了底,
最後,瞪著小太保,揮舞著拳頭撂下狠話:
「就是你!給我抓出這個混蛋!抓不出來要你倒楣!」

站得高挺的大個兒環視全班,眼光慢慢掃過每個人的臉龐,
彷彿在說:「如果抓不到......大家就準備餓肚子!一個都別想吃飯!」
............

這,就是所謂「驚爆911」帶給我的初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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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天了。
慢慢地,我慢慢能體會美國人的憤怒其實大部分來自喪失親友的痛,
小部分來自顏面掃地的自尊。

對於「90%的人民願意一戰」,我認為只是一時的情緒,是不理性的。
過一陣子,也許一兩個月,再做一次調查,會不一樣的。

當自己最親愛的父母、另一半、或者子女、好朋友撒手人寰,
一般人的心裡必是憤怒:覺得不公平、覺得老天沒眼。
無論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死的:生病就怪庸醫,
車禍就怪駕駛喝酒、怪路況標示不清、怪天氣惡劣、
若是像911這樣的人禍,當然更是恨得咬牙切齒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只是,這樣的恨有什麼意義呢?
藉著時光流逝,這種情緒反應會越來越淡,
想起往事,只是一片欷噓、一片悵然。
罹難親屬慢慢會瞭解,恨得再多,也無濟於事。
套句佛家的說法,只是增加死者的業障而已。

這個世界真的公平嗎?
老天真的有眼嗎?
人的生老病死不就是這個樣子?兩個字:無常。
走不走得完全程又怎麼樣?四個字:活在當下。

我懂喪親之痛。
每次聽媽媽哽咽地怪爸爸丟下她先走一步,我的心也會跟著一緊,
但是我不想哭,也不想再怪罪醫生。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報仇」之說,到底是撫慰了死者的心靈,還是未亡人的?
如果有一天我死於非命,我絕不想要誰陪葬。

我當然同情死者,也非常心疼現在活著卻受盡折磨的心碎人,
如果可以,我願意抱著他們,讓他們盡情大哭,
也許,自己也跟著大哭。

大哭有助於情緒回穩。比揮舞拳頭咬牙切齒好得多。

如果大家都能瞭解生命的可貴、瞭解自相殘殺的可悲及愚蠢,
不會有誰喊著要打仗,當然也不會發生這齣悲劇。

當我看著巴勒斯坦人民手舞足蹈地慶祝恐怖份子得逞,其實是很難過的。
不是難過他們的沒良心,而是不敢想像他們到底遭受過多大的苦痛,
才會對美國種下如此深仇大恨?
(看過一些報導介紹,原來我不是同情心氾濫。對於中東,美國真的殘忍。)

聽說,要打仗了。我又好想哭。
想到無辜的阿拉伯人可能被戰火波及,
又要死傷多少人民?
所謂的「制裁」一定得這個樣子嗎?

當然,我想不出什麼好方法「制裁」恐怖份子,
當然,美國若不報復,總統的政治地位難保,恐怖份子會更猖獗,
我一個人在這裡難過流淚也只是被人嘲笑婦人之仁。
不過,還是希望所有看得到這篇文章的人好好想想:
冤冤相報,究竟何時能了?

                     心痛 于 2001. 9.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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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忽然變得慈悲心腸來了?
有可能是受了李家同先生的影響:
六七年前,第一次讀「讓高牆倒下吧」,
一個人坐在書桌前面哭得淚流滿面不能自已。

也有可能是受了那個搞笑唐三藏的影響:
最近因為喜歡,看了周星馳的東西遊記好幾遍,
卻越看越沈重,越看越笑不出來,
三藏一句「生氣,是會犯了嗔戒的」,越聽越有道理...。

還有,當然,一定受了爸爸過世的影響:
自從爸爸走後,我慢慢學會把一切看得淡然,
淡然,卻更尊重更珍惜,
不但尊重生命,也尊重一切該來該承受的。

生命,不可不惜,不可苟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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